大名鼎鼎的巧克力工厂和特列季亚科夫画廊是这个区域的点睛之笔,前者摇身一变成为~莫斯科(Moscow)~ 当代艺术的脉搏,并更名为“红色十月”,后者则在时光的打磨中越发富有味道。在红色砖墙的巧克力工厂建筑群里,一座座小建筑藏着各种各样的咖啡馆、艺术展、酒吧、精品店和俱乐部,外墙上则喷绘着五颜六色的涂鸦,许多钢架构的扶梯连接着这些小建筑,看似杂乱无章,实则井然有序,这其中比较著名的有建筑与设计学院、波别达画廊和卢米埃兄弟摄影中心。特列季亚科夫画廊非常容易寻找,多数馆藏品都出自其一人之力购得,这位19世纪俄国富商的雕像就伫立在院子正前方,身后的博物馆主楼则是典型的莫斯科新艺术风格的杰出作品。画廊和其他博物馆相同,设有存包和存衣处,馆内的暖气足以让人感觉舒适,馆内分为三层,在这所庞大的建筑内,所有展品和62个大妈分散在62个标有编号的房间内,房间之间可以按顺序进入,其中最著名的当属克拉姆斯柯依所作的《无名女郎》,画家以现实主义思想,古典造型手法塑造了一位19世纪俄国新时代女性的完美形象,克拉姆斯柯依创作的这幅肖像,与托尔斯泰笔下的安娜·卡列尼娜是同一时期,因此有人说他画的这位无名女郎就是安娜·卡列尼娜,也有人说她是位莫斯科大剧院里的演员,其精神气质确实能够打动所有观众,但“无名女郎”究竟是谁,至今仍然是个谜。
在画廊里曾不止一次看到成群的小学生,由老师带领着他们参观,应该是政府鼓励的一些教学活动,他们会在一些名画前驻足,席地而坐,老师们则慢条斯理地传授知识,与看着书本上的黑白图片相比,哪一种教学方式更佳自有答案。或许是从小就侵染在艺术角落的缘故,俄罗斯人生性酷爱艺术,尤其是年轻姑娘,骨子里似乎就散发着艺术气息,无论打扮还是谈吐,也难怪在俄罗斯的总体感觉就是年轻姑娘的英语程度和综合素质普遍高于男人,以及毛妹比警察靠谱……
两只玻璃杯相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我和伊万各叹一口勇气之气,虽然杯中透明液体仅占杯子的十分之一,但这是冰冻后的伏特加,略显粘稠的冰凉液体顺身体安静流淌到胃里,而胃里却似万马奔腾呼之欲出,电子工程师伊万来自叶卡捷琳娜周边,出差来到莫斯科,从每天晚上他的晚饭可以看出这人偏爱蔬菜沙拉,我们在青旅共用一个厨房,虽然我也仅仅只是从超市买回来点熟食加热而已,伊万每天都友好地对我讲着有关俄罗斯的一切一切,每天也都分享着我从超市买来的伏特加,从他这里我学到了第一个俄语单词,“dosta(干杯)”。
似乎所有初次来到莫斯科的游人都会选择在阿尔巴特大街走上一遭,而~阿尔巴特街(Arbat Street)~ 似乎又是许多文学家艺术家的灵感源泉,正如红极一时的莫斯科游吟诗人布拉特·奥库贾瓦所言:“阿尔巴特,我的阿尔巴特,你是我的事业,你是我的幸福与不幸”。果戈理、梅尔尼科夫和普希金也都在这条大街上打下过烙印,肖像画家们聚集在街头巷尾,身边摆满了自己的作品,另一端的吉他手和鼓手坐在路灯下为穿行而过的行人们卖力地表演着,这样的景象使人们不得不将思绪又重新拨回到记忆里,不曾忘记那些老一辈的游吟诗人、街头艺人、画家和诗人在阿尔巴特留下的影子,就像不曾忘记曾经烧毁果戈理《死魂灵》手稿的那盏壁炉。
在我到达老阿尔巴特大街的时候天色已晚,肖像画家们依然像白天一样坐在自己的作品中央,偶尔起身活动,只是白天见证惨淡生意的手中报纸不见踪影,有一家店面用中文写着大字“保证天然波罗的海琥珀蜜蜡”,顿时失去进店逛逛的兴趣;非洲雇佣者扮演玩偶在这冬夜里辛苦地派发餐馆传单,口中操着和我俄语发音水平一样的日语对我讲着什么;一位戴着墨镜的弹唱者在这黑夜的路灯下卖力表演,所以我也分不清他到底是盲人还是装酷,不过弹唱实力实在过硬,硬硬的俄语摇滚乐吸引了不少游客驻足,排成扇形,我在正当中,颇有一种弹弓将要发射的感觉,似乎和地理位置有关,在我浅薄的音乐知识里,北欧及俄罗斯这类寒冷地区更容易激发音乐者狂放的音乐细胞,需要用硬派表现力表达内心情感,淡淡的民谣吟唱听不了一个开头,转眼就会变成狂嘶怒吼;一个哥们儿站在斜顶的房顶上,淡定地用铲子清理积雪,俄罗斯人的战斗特性似乎体现在方方面面,手中的一切都是武器,配合嘴里的念念叨叨,一板一眼地对付着面前的假想敌,哪怕只是屋顶的积雪;大街上不少礼品店都不可避免地出售着俄罗斯最有代表性的套娃,但我可以肯定的是这里的套娃价格应该是整个莫斯科最贵的,有些套娃图案粗糙地连我都可以画得出来,却也依然价格不菲;街中心有一座剧院,我路过的时候恰巧是进场之前,就像对俄罗斯中老年人以及名门望族的基本印象一样,男人们穿着黑色板正西装大衣,头戴黑色帽子,手中拎着同样黑色的皮质公文包,笔直站着抽烟卷,女人们则用貂皮大衣裹身,长靴及膝,手套过肘(我不知道这叫什么),同样笔直站着抽烟卷。
大街的最西边连同着斯摩棱斯克地铁站,站边有我最喜爱的一家超市,东西普遍不贵,以至于在我第二次返回莫斯科住在另一端的巴斯曼区时,也要坐地铁来买必需品,俄罗斯超市有个普遍特性,越大的超市越便宜,都有出售各类熟食,晚上十点之后禁售酒类,买烟买酒都要出示护照,以此证明年满十八周岁。
当权者大手一挥,一座座艺术殿堂以地铁站的形式构成了这座城市的地下宝库,可能在每个国家的主要城市都会有几个设计美观、别具一格的地铁站,但像莫斯科这样集中体现的却是绝无仅有,早期顺应军事需要,莫斯科的地铁站兼备防空洞功能,为防止突如其来的空袭,地铁站修建地非常深,以至于乘坐扶梯到达站内的时间足以在地铁上抵达下一站,但地铁站内呈现出的美学效果足以使人将那段漫长的“扶梯穿梭”抛之脑后。3号线的革命广场站尤为突出,米开朗基罗的《创世纪》里那些肌肉发达的侧坐先知们仿佛来到莫斯科,化身为踌躇满志的游击队员、学生、运动员及广大无产阶级,以一个个青铜雕像的形式整齐分布在站台两侧,而边防军人雕像身下的军犬鼻子已经被过路的莫斯科市民摸得闪闪发光。除了革命广场站之外,还有其他几个著名地铁站代表着莫斯科地铁的艺术美学,如马赛克镶嵌画讲述俄乌两族人民友谊的5号线基辅站,闪耀金光构成的5号线共青团站,乌釉陶瓷制成战士雕像的5号线塔干卡站,一个个穹顶结构仿佛置身教堂的2号线马雅可夫斯基站,以及阿尔巴特站、斯摩棱斯克站、陀思妥耶夫斯基站等等,都值得花上半天的时间挨个探索、细细品味。
我在某天下午前往国人口中的“一只蚂蚁”市场,沿途在每一个地铁站都下车走走,和市中心的那些著名车站一样,位于东北方这些较偏远的地铁站同样艺术感十足,在Izmaylovskaya站下车,步行400米就能够到达伊斯马伊洛沃市场,这个曾经欧洲最大的零售批发市场也依稀能够在刚刚踏入之时感受到当年俄国经济的繁荣景象,不过莫斯科的高物价也都充分体现在市场从大到小的货物上,木制货架整齐分布在道路两侧,每个货摊都有同样的大小,摊贩出售着设计独特的或典型俄罗斯风味的纪念品及生活用品,套娃、特色木制工艺品、亚麻制品、皮草、蒙古衣物等,会说多国语言的店家虽然能够给购物者提供方便,但一定会或多或少将语言的价值体现在物品售价上;有位店家就像我表示他的套娃如果拿到阿尔巴特,必定卖得出三倍的价格。虽然货物整体质量良莠不齐,但是在市场上淘宝却也是一种独特的体验,我曾见到过用蹩脚中文和游客讨价还价的小贩,也见到过英语流利的卖主叫卖着自家宝贝,还曾见过手拿两沓五十万卢布大肆购买琥珀和蜜蜡的东亚面孔,这些画面虽谈不上精彩,但也绝对不会乏善可陈,既然来到市场,就全身心投入到淘宝的过程,蒙古人卖的骆驼绒袜子结实暖和,中亚人出售的木制生活用品美观实用,想必这也是另一种收获吧。
我也曾乘坐地铁穿越小半个莫斯科城,踏过泥泞的小路来到基辅火车站附近的Dorogomilovsky市场,一睹当地农贸市场的风采,出乎意料的是既然身为农贸市场,司空见惯的脏乱差在这里却不见丝毫踪影,瓜果蔬菜区和生鲜区分门别类,中亚及高加索面孔为多数的菜农把蔬菜码得整整齐齐,五颜六色的新鲜水果也不时撩拨味蕾。在莫斯科生活的这些日子里,深有感触到果蔬的高昂价格,如果有力气,从这里买上一些带回去,自然是一种节省开支的好方法。
在当地人的帮助下我成功地在雅罗斯拉夫尔车站的俄语自动售票机上买到一张前往谢尔吉耶夫的郊区火车票,郊区火车站一般藏在火车站的旁边,有几条线路开往距离莫斯科较近的城镇,谢尔吉耶夫镇也是整个金环最适合当天往返的地方,车票单程152卢布,算得上便宜,但车速实在慢得要命,有点复古感的列车停靠在每一个小车站上,不到一百公里路程开了接近两个小时,上车随便寻找空位,卖艺者会在每一节车厢吹拉弹唱,兜售千奇百怪货品的小贩繁忙穿梭,相对的长条靠背座椅中间没有桌子,但脚下会有暖气出风口,窗外大雪纷飞,窗内四季如春。
仅靠步行就可以走遍整个小镇,似乎也本就没有公交车穿行在这个里,圣塞尔吉乌斯三一修道院应该就是这里的唯一景点,从火车站步行大约二十分钟,就可以看到这个美丽建筑。修道院的白色外墙在白雪的映衬下一点不落下风,院外公园里的长条椅上偶尔会坐着走累的信徒,成群的鸽子在门口的小广场上觅食。厚重的大门有些年头,院内前方有一片墓地,墓碑旁放有正在燃烧的烛灯,信徒们进进出出的三一教堂是整个修道院的核心,鲜艳的洋葱头符合着东正教堂的风格。
我不信教,但也不是极端的无神论者。围着整个修道院漫步两圈,形形色色的信徒们、神职人员、安静的气氛以及唱经的声音充斥着所有感官,宗教的神圣力量在这一刻会有些放大,教堂内部我没有进入,不愿一探究竟,只能做到不去打扰。
整个镇上最有名的饭店位于修道院对面,Art Café San Marino的招牌醒目至极,艺术品、绘画和书籍装饰了整个餐厅内部,古老的灯饰、犍陀罗图案的地毯、精美的餐桌餐具给我空前的震撼感,哪怕放在莫斯科也应该属于一家别具一格的餐厅。这里的菜单印有英文翻译和图片参照,低廉的价格、放着柳拜乐队的歌曲,以及鞑靼面孔和装束的服务员,这些都是让我爱上这家餐厅的理由。
已经能够游刃有余地抵达机场,多莫杰多沃(DOM)机场由40分钟车程的机场快线连接帕维列茨地铁站,也许是特殊时期,机场安检比较繁琐,但内心却告诉我越繁琐越好,因为我将面临的是极端分子猖獗的危险时期,莫斯科人员密集的交通枢纽,以及世人传言将民航客机当作战斗机驾驶的俄罗斯航空。
但是一切内心活动都比不上将要面见极光女神这份忐忑来得剧烈,有些追光人等待半月也不得相会,而有些人却能够在低纬度地区抬头相望,也不知所有的行程规划是否值得,前期准备是否妥当,女神终究是神,是灵魂在天堂里的踏雪散步,来与不来,这是命定抗不了,换句话讲,我所拥有的,仅仅是一张机票和些许卢布而已。
摩尔曼斯克——北极中转站
厚重的水泥建筑,海港叮叮咣咣的声音,杂乱的铁路,夜晚随处可见的船锚灯饰图案,大兵阿廖沙,这些似乎就是构成这座北极城市的一切元素。
认识这座城市应该是在初中的地理课上,“摩尔曼斯克”和“终年不冻港”始终是搭配出现的,这里的温度不会很低,哪怕是在冬季,通常大陆西侧的暖流会带给沿岸地区温暖湿润的气候,所以这里的温度和挪威瑞典北部接近。巴伦支海丰富的油气资源也使得这里的发展不断受益,作为二战之后重建起来的城市,摩尔曼斯克承担的任务不仅是资源的运输,还要作为军事要塞守卫着俄罗斯北疆领土。
摩尔曼斯克机场小到几乎可以和长途汽车站媲美,机场卫生间只有男女各一间,在我通过唯一的安检通道之后会有工作人员上来询问关于此行的目的和停留时间,毕竟这里是海军基地所在地,而且对于外国人来说似乎也没有那么多理由来到这里旅游。
Booking上订的家庭旅馆附带帮忙联系包车接送,机场距离市区大约有30分钟车程,没有公共交通,车费约700卢布,司机的英语水平大概就是把sunrise说成sun up,不过这些都不妨碍他尽可能地用每一分钟跟我聊天。
透过车窗隐约能看到北极地区奇怪的植物,司机在冰雪混合的路面上把车子开得飞快,此时已经接近零点,路面上的照明仅靠车灯,不由得心生担忧,但细想开来毕竟是俄罗斯人,忽然又变得踏实了些,就像俄航的客机一样,我记忆里实在是没有经过很久的划行过程,但同样在落地时也没有强烈的震动感,以及没有乘客鼓掌。
我订的hostal藏在铁道旁边一栋巨大住宅楼里,从小在工业城市长大的我见惯了厚重水泥建筑的低矮住宅楼,从外观上就能判断这建筑至少有四十年历史,破败和陈腐的气息充斥着感官,不过好在家庭旅馆内崭新至极,满是IKEA的家具和装饰,房东大妈强撑着等我到后半夜,且处理完繁琐的登记手续之后才能入睡,所以我办理完入住到入睡这之间的一切活动都蹑手蹑脚完成,因为实在没有那个胆量惹毛一位俄罗斯大妈……
房费包含的西式早餐非常可口,由于是冬季,这里的日出时间是上午九点半,借着朦胧的光线我决定出门溜达,周围一大片赫鲁晓夫时代建造的毫无美感可言的水泥居住区,空地上都有配套的公用健身器材,这点毫不陌生,大大小小的货车车厢和新旧不一的火车头几乎铺满了不远处的杂乱铁轨,起重机的声音不绝于耳,头顶挂着一弯月牙,天边却已经升起了太阳,大兵阿廖沙站在山上俯看着巴伦支海,浓烈的浪漫阴郁感。
俄罗斯人都有很强的时间观念,负责接我去lovozero的司机准时在中午十二点出现在楼下,这位司机和前一天的那位简直就是两个极端,三个小时的路上一声不响,只管埋头开车,就连我要在半路停车撒尿他也只说了句“Da(Yes)”。
洛沃泽罗——女神的裙摆,挂于天幕,心生敬畏
在~洛沃泽罗(Lovozero)~ 这个拉普兰小镇,雪地摩托是冬天最常见的交通工具,哪怕是穿行在住宅楼之间的小路上。
换好了旅游基地给我准备的防风衣,我已经胖了两圈,甚至连跨上雪地摩托拖尾的木制座位都相当费力,这个衣服的厚度是我们常见羽绒服或防风衣根本无法相比的,这在后两天拍摄极光的夜里充分受益,至少在离开的时候,智商没有被冻到下降。
其实就是为极光而来,临行前通过www.lovozero.net提前和负责人Anna通了几封邮件,确定了到达时间之后,Anna负责帮忙预定了从摩尔曼斯克到Lovozero的包车,以及Lovozero到基地的雪地摩托冰湖穿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