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去土耳其,只是因为对棉花堡和卡帕多奇亚的向往,那时花样姐姐也还没到土耳其拍摄,这条线还没大热起来。谁知到6月份出发时,花样姐姐、花儿与少年已经热播,还真有团友一路都在寻找姐姐们的足迹。我不看这些娱乐节目,到土耳其之前对这个国家也无太多了解。也许正因为这样,这个国家给了我太多惊喜,不论自然风貌还是风土人情。
信仰的“十字路口”
行走在~伊斯坦布尔(Istanbul)~,总会被一种古老和现代的交融错愕了时空。往来的人群里,有穿着长袍裹着头巾的穆斯林妇女,也有穿着背心热裤人字拖的时尚女人。乘车通过欧亚大桥,博斯普鲁斯海峡两岸的繁华中散落着大大小小的清真寺。阴天,天空翻涌着浓密的云,在君士坦丁堡城墙下仰望,想象自己是从中土沿丝绸之路而来的使者。晴天,在欧洲和亚洲大陆之间游船,一侧看巴洛克式的多玛巴切新皇宫,一侧看低调的别墅群,如同从世界各地慕名而来的游客一样,我为这座城所倾倒和着迷。
有人说,伊斯坦布尔是世界上最老也最新的城市:既有欧式风情又有东方色彩,既有中世纪特色又有现代气息,既有世俗景观又有伊斯兰韵味。古往今来,她是世界上唯一一座是欧亚大陆紧密相连的城市——在千年古城君士坦丁堡陷落的战火中,奥斯曼素丹穆罕默德二世带领其“信仰武士”的帝国军团完成了这一连接使命。
初见~圣索菲亚教堂-伊斯坦布尔(Hagia Sophia)~是从背面,并不华美甚至有些破败之感的背影令我有些意外。同为世界著名大教堂,梵蒂冈圣·彼得大教堂、米兰大教堂、伦敦圣·保罗大教堂等已经在我心中形成一种主流的教堂外观,而且在哈尔滨看过的同名圣索菲亚大教堂又是另一种典型俄罗斯东正教特点,以至于对眼前这个看起来不够精致和亮丽、还带着宣礼塔的“另类”教堂惊诧连连。
然而在踏进教堂那一刹,便即刻为自己“以貌取人”的狭隘认知所抱愧。置身这座建成于1500年前的教堂中央,仰望深金色的穹顶,方能体会其“败絮其外”和“金玉其中”的相映成趣。由于曾经被改造为清真寺,现在又作为博物馆,圣索菲亚内部的空旷,比之欧洲其他大教堂,有着不一样的庄严和肃穆。而阿拉伯经文、马赛克基督教壁画、朝向麦加方向的素丹王座和宣讲台等等,杂糅而来,既玄妙又震撼。
也许穆罕默德二世从未料想,他的一念宽容,让500多年之后的人能够在这座圣殿里目睹两教和平共处的奇景。承袭了这种宽容态度的伊斯坦布尔,也就这样骄傲地成为了各种信仰的交汇处。
1453年初,早已对拜占庭帝国这个基督教“邻居”怀着深深敌意的穆罕默德二世终于开始部署围攻君士坦丁堡的军队。虽然君士坦丁堡素有不可攻破的要塞之称,但当时的形势已经对奥斯曼人十分有利——巴尔干半岛各国已经完全臣服,曾经凌驾于西欧各国的教皇也已无法再组织十字军。
经过几十个昼夜的地面、海上、乃至挖地道的全面进攻,仍然攻不破拜占庭帝国的守城部队和全城市民的顽强抵御,5月29日子时,穆罕默德二世以“与这个城市决一死战”之心对君士坦丁堡发起总攻。天将破晓,轰隆一声巨响,一段坚固的城墙被奥斯曼人炸开,精锐军团涌入城中。
之前受穆罕默德二世“抢劫三日”许愿鼓舞士气的士兵,以屠城的方式开始疯狂地发泄连日来厮杀的压抑,慌乱的市民纷纷躲进圣索菲亚大教堂,关紧大门,做最后的祷告,祈求上帝的拯救。然而,上帝并没有降临,来的是破门而入的士兵······最后,幸存的市民被卖身为奴,大教堂被洗劫一空。
如之前约定,破城第三天,穆罕默德二世进城终止了屠城行为。他开始考虑的是一系列对这座千年都城的统治问题。他委派了一个管理这座城的总督,用发还房屋及免税的“惠政”留住原居民,并替许多被卖作奴隶的居民赎身,条件是必须留住于此。如果说一系列“收买人心”之举只不过是他作为一个征服者治国平天下的政治策略,那么他对圣索菲亚大教堂的“改造”,似乎大大超越了一个因宗教争端而血流成河的年代的胸怀。
穆罕默德二世“进城”后,首先到圣索菲亚大教堂做了一个礼拜。他特意在进入教堂之前,往自己头上撒了一些尘土,以表谦卑。他下令清洗掉墙上的血迹,并涂抹掉墙上的一些基督教图案。这些由有色大理石镶成的精美马赛克壁画,正因为是被“涂抹”而不是“抠去”,使得几百年后得以被修复,供世界游客瞻仰。画作曾遭受过的一些毁灭性破坏,却来自公元8世纪至9世纪,基督教内部产生的分歧和斗争。
在伊斯坦布尔街头,可以买到一种印有用新月、十字架和大卫星拼成这座城市名字的T恤衫。今日土耳其对国内基督教、犹太教等各种教派的宽容,是奥斯曼帝国留下的遗产。个人认为,这比将古老的小亚细亚和巴尔干地区连城一体,建成横跨欧亚大陆的世界大国之意义更为重大。
小亚细亚的古老废墟
在土耳其塞尔丘克小镇的一片不起眼的杂草地里,立着一根残破的巨大石柱,一些大大小小的石块散布周围。假使借我百倍智慧,也无法将眼前简陋的废墟和世界古代七大奇迹联系起来——这孤独的石柱原本应该有127根,支撑着长115米,宽55米的阿尔忒弥斯神庙,规模超过了雅典卫城的帕台农神庙。
公元前356年,中国西部的霸主秦孝公任用商鞅,开始变法,商鞅自此青史留名。这一年,住在位于小亚细亚西岸的~以弗所(Ephesus)~城里的一个疯子,也做着青史留名的狂人美梦。当然,这个叫做赫洛斯塔图斯的游手好闲之人非常明白,万古留名的好事哪有那么容易做,那么,就做点容易做的坏事吧。7月21日夜里,这座人们用来供奉生育女神阿尔忒弥斯的圣殿在一个小人的邪念中付之一炬,曾三次建造又三次被毁的阿尔忒弥斯神庙遭遇了命运中的第二次被毁。
罗马史学家普鲁塔克宁愿相信,那天晚上,阿尔忒弥斯女神正忙于照顾爱琴海彼岸的一个不平凡的新生命,才无暇顾及自己的神庙。后人也普遍愿意接受这一说法,这座命途坎坷的圣殿就此蒙上一层传奇色彩,因为那个有幸得到阿尔忒弥斯女神眷顾的新生儿,就是亚历山大大帝。
23年后,长大成人的亚历山大大帝率领马其顿军队渡过达达尼尔海峡,从恰纳卡莱踏上亚洲大陆,之后在格拉尼库斯河击败波斯军队。400公里外,波斯守军迅速逃离以弗所,亚历山大大帝兵不血刃,顺利进入这座海滨城市。
他看到了正在重建的阿尔忒弥斯神庙,得知神庙焚毁之日便是自己降生之时后,亚历山大大帝决定出资支持建设。此举固然显示了来自帝国征服者的威严和胸怀,但看起来更像是顺应了一种冥冥中的宿命安排。年轻的亚历山大大帝到底还是有些轻狂,居然提出要将自己的名字刻在神庙的入口处。这显然是对阿尔忒弥斯女神的亵渎,然而,圆滑的以弗所人找了一个充满智慧的理由,拒绝了这位征战英雄——“一位神灵向其他神灵表达崇敬是不合适的!”
~阿尔忒弥斯神庙(The Temple of Artemis)~在此后不休的战火中傲然挺立了近500年,最终还是没能逃出被毁的厄运。公元262年,哥特人入侵,神庙在被洗劫一空的同时惨遭破坏。之后的200多年,当地人渐渐转信基督教,随着以弗所整个城市的被弃,没落的阿尔忒弥斯神庙和以弗所一起湮灭在淤泥中,直到1869年才重见天日。
以弗所城的鼎盛期是在罗马帝国时代,完善的市政设施和高度发达的城市文明赋予我的想象力,让我能够身处废墟中遥想当年繁华。地下铺设有完备的上下水系统,据说24小时供应热水,因为乐于享受生活的古罗马人每天都要洗澡,洗浴业非常发达。我所到过的有古罗马遗迹的地方,都看到了澡堂的遗址,以弗所当然不例外。澡堂门口的空地,还有雕刻在大理石上的棋盘:洗完热水澡,身披浴袍,坐门口来两局,多么惬意!
从罗马共和国开始,以弗所就是亚细亚省的首府,乃“亚洲第一个和最大的大都会”。在古罗马时期很长一段时间内,它都是仅次于罗马的第二大城市。难怪这里拥有位列于埃及亚历山大利亚图书馆、土耳其帕加马图书馆之后的,罗马帝国时代第三大图书馆——~塞尔苏斯图书馆(Celsus Library)~,眼前,上下两排爱奥尼亚式柱子支撑着精美的大理石雕刻,庄严屹立,沧桑了2000多年。
有趣的是,当时藏书超过12000册的塞尔苏斯图书馆的“邻居”却是一家妓院。据传,这座当年只许男人入内的图书馆里面其实暗藏密道,直接通向旁边的妓院。这样,男人们就可以对妻子打着学习的幌子,名正言顺地在“图书馆”里流连忘返。
“建筑恢弘,雕塑精美”,曾经二度在以弗所停留的传教士圣保罗对塞尔瑟斯图书馆如是记载。“还有比以弗所更伟大的城市吗?还有比它更美丽的城市吗?”保罗曾这样发问,然而,这座他所深深迷恋的城市似乎并没有对他的爱意给予相应的回馈。
正如保罗在《哥林多前书》中所写:“宽大而有功效的门,为我开了,并且反对的人也多。”他曾在依皮昂山而建、能容纳4万名观众的露天大剧院里为以弗所人传道,他宣称“没有人手能制作的神”,应该停止向人们售卖阿尔忒弥斯神像,因为这样会鼓励人们信仰异教偶像。
他只是一个执着的传道士,然而他的演讲激怒了本地商人,引起手工匠们的骚乱,他们在担心保罗的布道会影响神像的销量。反对者中,有一个叫底米丢的银匠,以制作银龛为生,在保罗来以弗所之前一直生意兴隆。也许保罗的布道确实使得神像生意一落千丈,反正,底米丢对这个令人糟心的外来传教士已经恨之入骨了。他召集了许多同行,煽动大家反对保罗,群情激愤的众人捉住了保罗的两个同伴。无奈之下,保罗被迫离开这座他布道三年并深爱的城。
后人推测,公元67年,也就是被处以极刑之前,保罗在罗马监狱中,写下了著名的《以弗所书》。
误入童话世界
几年前,在“世界必去的50个地方”图集里看到棉花堡,就再也不能淡定,心中默默把这般人间仙境添加到了自己的“一生必去的地方”目录里。这次土耳其之行,动力自然来源于对棉花堡的向往。终于,我将得见那雪白“棉花”里浸润的一池池清泉。
为了成就这种对棉花堡“寤寐求之”而心愿达成的仪式感,我特意选择了从山上乘滑翔伞而下,好从航拍视角一览棉花堡全貌。可惜,只看到白茫茫连成片的岩石,没能看见映衬着天空色流淌的泉水。怪自己急功近利,飞行角度不对,距离也太远。
当与~棉花堡(Pamukkale)~真正咫尺之间,又因距离太近,仍然无法捕捉到那些摄影作品里的构图和色调,只能在咯脚的大小水池间缓慢蹚水前行,时刻警惕着不要被池底的矿物泥滑个大跟头。脚下是沁心的冰凉,头顶是烤人的骄阳,身边是和我一样狼狈的世界各地游客——伸着手臂,时而前仰后合,一脚深一脚浅的池里池外就像路况欠佳的公路一样,随时需要让道错车。棉花堡依山而存在,水池另一侧就是悬崖,供游人下水的这片地方一点保护设施都没有修建,沿悬崖边“错车”的人们只能自求多福。除了游玩体验的尴尬,更令我担忧的是如此世界级的自然奇迹,怎能这样放人进入随意践踏。就算这里曾是酷爱洗澡的古罗马人的天然浴场,但如今游人如织的混乱戏水场面,显然已经远远超出棉花堡的自然载荷。
寄望太重,理想太美,拉大了与现实之间的落差,我的棉花堡圆梦之旅颇为失望。可能正是这种失望,反衬出了对另一处自然奇迹的惊喜。原本以为坐热气球俯瞰所谓“地球上最接近月球表面的地方”,就是游览卡帕多奇亚的精华所在。而实际上,迎着朝阳,当上百个热气球一齐升起,那只是童话的开始。
约1000万年前,~卡帕多奇亚(Cappadocia)~的三座火山——埃尔西耶斯山、哈桑山和梅兰地兹山交替喷发。历经千万年,熔岩、泥浆、火山灰被挤压成石灰岩,一种松软的、有气孔的、易腐蚀的岩石。风雨蚕食,岩石渐渐形成椎体、柱状······在山谷里穿行,“仙人烟囱”随处可见——表面硬一点的岩层腐蚀得稍慢,在岩石柱上形成一顶蘑菇头帽子。我随即怀疑,蓝精灵的作者,难道就是在这里找到创作灵感的吗?
在凿石而建、屋屋相连的洞穴居所中攀爬穿行,似乎置身于蓝精灵般的童话世界,一切魔幻场景真实得触手可及。摩挲墙壁,倚窗而远望,眼前这片夹杂了自然雕琢和人类文明的遗迹恍然变得模糊起来。没有桃花流水,这里依然是隐居者的桃花源,利用地形特点,隐于岩体内部,开凿出一个奶酪状的洞穴王国。
为逃离阿拉伯敌人的追杀,早期的基督教徒发现这里是他们隐居避难的理想场所,在耶稣被钉上十字架后的200年内建立起地区性的主教区。到4世纪时,修士团里利用这些自然赐予人们的居所,巧妙地兼顾了冥想所需的个人空间和集体祷告空间——在正十字平面上建造拜占庭式四翼长度相等的教堂。
于是,在今天卡帕多奇亚的洞穴王国里,散布了成百上千座大大小小的古代基督教堂,多数建于10—12世纪,最早的可以追溯到6世纪。仰望穹顶,环视四壁,以黄色、粉色、褐色的主色调的壁画,描绘着基督神像、各种图案和圣人生活场景。当时,有专人出资,雇佣职业艺术家来绘制这些壁画,有些是本地的,有些从遥远的君士坦丁堡而来。
倚岩石而凿的洞窟,制自然颜料而绘的精美壁画,追求精神满足而倾力打造的殿堂,隐匿山河之间而遗世的文明,所见所闻所感,都让我不自觉地,沿古老的丝绸之路,从小亚细亚穿越到河西走廊最西端。在鸣沙山东麓的崖壁上,也散布着大大小小700多个内藏绝世精美壁画的石窟,就是敦煌莫高窟,
当然,论艺术成就,莫高窟固在此之上,二者亦无比较高下的必要。在差不太多的时间轴上,以差不太多的建筑手法,创造了如此抚慰心灵的家园,留下了如此高深的艺术空间和瞻仰古老文明的精神空间,是这种历史的巧合,令我驻足良久,叹世事玄妙。卡帕多奇亚,我本以为你是自然馈赠的童话世界,以赋予人类来自另一个星球的想象力。原来,你也是人类回馈自然的童话世界,借劳动者的智慧镌刻大地,岁月留痕。
番红花城的百年民居,条件简陋艰苦,但有趣
卡帕多奇亚住的洞穴酒店
爱琴海边的酒店有自己的海滩
土耳其是一个文化、风景、民风都nice的国家,还没去过的热爱旅游的盆友,都应该去看一看。
安卡拉博物馆的花园
新皇宫外
海尔波利斯古城
图兹盐湖
希腊风情小镇
香料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