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应志刚
生于江南,是一场幸福的际遇。
当年在北国街头,也是这般时节,忽闻阿Sam的歌声,“梨涡浅笑,似把君邀……”
顿生思乡之情,急迫地给母亲打电话,“姆妈,我要回家!”
兜兜转转,再次回到江南,故土芳菲人依旧,只是那颗漂泊的心已归于宁静。
横笛牧野曾作誓,此生再不离开。
在江南,只愿褪去一身锦衣华服,在质朴的时光里,觅一处乡陌间的竹篱小院,立于古水老桥之上,与有趣之人共拥一份寻常的幸福。
且听!
昨夜红泥小火炉,红酥手、黄縢酒,梦里烟波桨声飞雪。
晨起披衣启柴扉,却闻春讯来,满城飞絮辊轻尘。忙杀看花人!
江南的春天,是种一夜间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奔放,与生于斯地的人们一样,架不住别人的一点好,要把全部家底掏出来给人才觉安然。
最爱人间四月天,江南的水墨画卷上,添了几抹红黄白绿青蓝紫,似老天打翻的调色盘,一城妩媚。
轻轻摇下一地海棠的花香,在片片落红里,静坐光阴间,沏一壶碧落,听梁间新燕呢喃。身体从冬眠中醒来,满心的雀跃。
但终究春光也易老。
今年的春来得格外的早,恍惚一夜间,桃红柳绿花欲尽,愁煞痴心人。
却莫急,还有一场花事,在太湖小镇姗姗来迟。
数着无涯的时光,望亭的油菜花到底开了。
告知我这个消息的姑娘,恍惚那年,操场上飘逸而来的白色裙子,满满的欢喜里夹杂着一丝的惊慌,“今天,好的,今天,你一定要早点来!”
我乘风而来,在太湖的清波里拥抱花香氤氲,眺望那方土地,翠绿托着鹅黄,磅礴而奔放,碧空云天之下,那些白墙黛瓦的村舍,散发着岁月的宁静与沉香。
时光简静,似一位淡然的女子,忘记了那些凄风苦寒的过往,不与世争。
只在那人出现的一刻,绽放全部的美好。
我们站在春天里,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麦田里劳作的农夫,终须绕过这一片花海,方能抵达炊烟袅绕的家园。
带着斗笠的渔夫,跨过老树翠柳掩映的渡口,一竿竹篙划破烟青的湖水,捞起一网鱼虾,黑亮的脸庞掩不住现世安稳的感激。
有人在放风筝,有人在唱山歌,终日不得闲的农妇,守着她的几亩水田、几畦菜地,一口古井、几缕炊烟。
只有在她抬手擦汗的瞬间,手腕上那只祖母留下的银镯子,在阳光下荡漾着生命的味道。
站在芳菲的花海里,不去想韶华流逝,像一棵树可以忘却生命的年轮,在俗世的烟火里,将日子过得清淡如茶。
江南,是我生命的居所、灵魂的归依。
我愿将自己交付给眼前朴素的春光,任由命运怎般安排,都甘愿沦陷,一生无悔。
惟愿有你,是我唯一的贪婪,在简净的宅院里,喝着自己酿的酒,自己晒的茶,看着花事散场。
还可以,在地老天荒之前,写下丹青旧事与你共读。
应志刚——媒体人 · 文旅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