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落中，除了巫师，最能接触到神的，就是我，阿努。 我来自瓦努阿图塔纳岛，是部落里数一数二的文身师，手艺祖传。
17世纪时，欧洲人初次登岛，远远看见妇人们遍体文身，还以为是岛上特有的衣物。
她们身上的纹饰，是先祖按照神的旨意，依照每个人的身份和地位，设计的特定文身图案。
“3000年的独门手艺，不外传。”
小时候，曾祖父在传授我文身技艺时总念叨。
在瓦努阿图，文身是群体的象征，以部落图腾为主。
每个部落都有图腾，光怪陆离的图案，标识着族民的归属。
部落战争中，掠杀俘虏是常有的事，为了辨识族人，部落里大大小小都必须文身，这是身份的凭证。
此外，某些图腾文身还具有神秘力量，是图腾崇拜、神圣信仰的标记。
曾祖父说：“当年，部落勇士绘上图腾文身后，获取了先祖的庇佑，通过现世的体魄，能和灵魂之间建立联系，保卫部落，不死不灭。”
年少无知的我，也想拥有无敌的文身，他神秘兮兮地说：
“不行，这种神圣图腾的力量过于强大，是部族禁忌，加上花纹复杂，从曾祖父的曾祖父往上几代，就已经失传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位不死不灭的勇士，死的还挺早，死因是伤口感染。
在那个年代，由于骇人的文身方式，因感染丧命的人不在少数。
先祖们使用的传统文身工具，有竹刀、贝壳，还有橘树上的刺。
先用尖端蘸上蕨类植物深红色的汁液，再沿着绘好的图案刺破皮肤，将植物颜料浸入皮肤里。
另一种有仪式感的文身方式，是在跳图腾舞时，当场用刀划破皮肤，再用羽毛蘸血，混合赭石粉和碳粉，往身上狂刺，留下奇特的纹路。
埃法特岛的文身只纹脸部和前臂，方式简单粗暴，直接用火烧，疤痕张牙舞爪。
为了纹上部落的荣誉，为了获得神的力量，他们选择用信念和勇气，抵消文身的痛苦。
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文身也是克服创伤后值得记录的荣耀。
经受住疼痛与血液的洗礼，才能成为部落真正的勇士。
如今，彩绘逐渐取代刺青，继承了传统文身祈福避祸的功能。
曾祖父口中，文身之外的精神信仰和宇宙观念，有了新的寄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