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算是出生在一个木匠世家。
小时候,记得家里有一间小屋子,里面整整齐齐地布放着各式各样的木工工具,墙上挂着大大小小的锯子,架子上摆着长短不一的铇子、锉刀、斧头,另外还有墨斗,胶锅等等。我爷爷当时是方圆很有名气的木匠,这些工具大部分都是在我爷爷手里置办的。
听我奶奶说,我父亲年青的时候不太喜欢木匠活儿,他必较叛逆,喜欢往外跑,先是参加游击队到华山打土匪,接着参加志愿军赴朝抗美,我在初中以前还常穿父亲从朝鲜战场复员带回来的高筒皮靴和黄色的棉大衣。下雨天上学时我把皮靴当雨鞋穿(现在回想起来挺后悔好心疼,那是两件多么珍贵的战争纪念品啊!)。父亲真正安心学干木匠活是在我爷爷得病去世后,他为了照顾一家老小,辞职回乡的时候。
我大概是从小学四五年级开始,帮父亲干活了。父亲让我干的主要有四样活:放线拉墨线,拉下锯,熬胶,卖木器。
我喜欢拉墨线,每次拉墨线,都是父亲握着形如鸽子旳墨斗,
我捏住墨线前端从墨斗里缓缓地拽出染上墨汁的墨线,按在木料上提前作好记号的地方使线紧绷,然后父亲从绷线尽量靠中段的地方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线将其向上挑起,又迅速松开,一道清晰笔直的黑线就印在木料上了,每次看着那有我参与完成的一道道墨印作品,我便十分开心,有一种小小地成就感。
熬胶需要掌握火候和耐心,先将半透明的松香黄胶片置于形如鼎样的胶锅中,然后点燃刨花,再用刨花将碎木片引燃,待胶片慢慢融化发粘,用细木条将透亮的浅黄色胶液挑起形成挂旗的时候,胶才算熬好了。其间火候不可太大也不能太小,我跟父亲学了四五次才算初步掌握了熬胶的技术。
对我来说,四样活里, 技术难度最高和最累的要数拉下锯了。拉下锯,不仅每下都要施劲儿,而且要施得巧。我开始不会拉,我拉着累,父亲更累,后来父亲发现了我的问题:一是不会用腰腿劲,二是每次拉到行程终点后手松的太慢,导致对方拉起来变沉,我按照父亲的点拨纠正动作后,双方都轻松多了。此后,从拉小锯到拉大锯,从分解碗口粗的小圆木到分解环抱粗的大圆木。有时为了赶工期,我刚一放学,父亲已将要锯的木头立在庭院中等我回来,我匆匆垫口吃的,或半个馍或一个烤红薯,喝几口水,就上阵了。就这样在一天天的拉据里,我也觉得自己长大了,好象成小大人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