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年宝玉则——久治——阿坝

这天大家都醒的很早，毕竟玻璃房并不是那么舒适，但是帐篷旅馆的老板还没有起床。拉开窗帘，草原晨曦触手可及，天是阴的，金色朝阳透过云层，温暖了开满鲜花的湿地和比我们起的更早的牦牛。渐渐的帐房上升起了袅袅炊烟，渐渐的草原上现出了勃勃生机。

早饭后就进入了年宝玉则。年保玉则位于青海果洛藏族自治州，与川北~阿坝(Aba)~相接，又称果洛山，山顶冰川雪水融化，形成高山间大小两百多个湖泊，其中最有名的是仙女湖和妖女胡，是众多户外爱好者的徒步野营之地。起初我们只是想欣赏美景，但没想到在这4000米的海拔上也扎扎实实的徒步了六个多小时，而且人均补给只有几块饼干一点凤爪和不到一瓶水。

来了青海这么多天，终于可以骑马了，我挑了一匹带着小马驹的黄骠马，一路上小马都跟在妈妈后面，大家都说我是买一送一。开始坐的非常不稳，又要淌水上山，总觉得早晚会滚鞍落马，渐渐的开始得心应手，到2号营地的时候，没有藏族小女孩牵马，我也能独自骑一段，并会控制方向，只是不敢单独让它跑起来。骑着马晃晃悠悠穿行在崇山深湖间，颇为自得，大概两个小时到达仙女湖和妖女湖之间的2号营地，漫山遍野鲜花开满草地，以往只能在地理杂志上才看得到的高山草甸湖泊的秀美，就真切展现在眼前，也顾不上那绚烂的黄紫花朵下有没有牛屎马粪，只顾尽情的打滚。野蜂飞舞，马放南山，蓝天镶玉、碧湖如镜，坐在野花织就的绿毯上，不肯再动半步。

之前骑马是沿着仙女湖左岸过来的，对面的妖女湖，围绕着陡峭硬朗的石山，远处的冰川露出隐隐一角，呈现出另一种硬朗的风格。本来该是骑马返回了，但是先到这里的同伴老朱说是看到了冰川，惹得我们其余三人也想去看，但是牵马的小女孩不愿意，一番语言不通的争执，最后决定让她们在原地等待，我和小希小宝两个女孩徒步追随冰川的召唤。

这一走就走到了妖女湖的另一头，冰川的脚下。之前看过《国家地理杂志》对于冰川的专辑介绍，知道果洛山的冰川不算著名和宏大，但对于第一次见到冰川的人来说，已经是十分兴奋了。冰雪白亮刺眼，覆盖在坚硬的岩石上，又将岩石切出一道道棱角，蜿蜒而下，延伸到脚下的妖女湖中。湖水清澈冰凉，岸边沙滩洁白，草木茂盛，我们在这里补充了一点干粮，就开始返程。

回到2号营地已经是下午两点多，藏族小女孩背信弃义的把我们的马儿牵回去了，因为没吃多少东西，我饿的前胸贴后背，躺在草地上休息时差点睡着。不过这样空等是出不去的，只能继续沿着仙女湖左岸徒步回去。半路上遇到了来接应的向导，最后三人还得光脚趟过几十米宽冰凉刺骨的小河，到五六点才回到门口与老朱和高师傅会合。

可能是饥饿劳累再加上冰水的刺激，回到车上我浑身发冷，已经没劲和藏民理论，其实固执野蛮而不讲理的藏民在他们的地盘是绝不会让步的，最终还是付了马钱才能走人，那一时间风沙大作，随后下起了大雨，看来是天怒人怨啊。年保到久治再到阿坝一共一百二十公里，这算是进入四川境内，海拔也下到3300米，此后的海拔越来越低，再不用受高原的困扰。入住了私人开的归乡宾馆，晚上吃了顿正宗的川菜，可能是太累了，吃的并不多。不过几杯可乐姜茶下肚，身体就舒服起来了。

第六天：阿坝——红原——瓦切塔林——唐克——若尔盖

在高原上的几天，路上都没有手机信号，只在经过县城或者镇子时有短暂的信号，趁机发发微博或者短信，但是在阿坝县，电话可以打，短信和网络都是屏蔽的，加油站也有防冲击的设施，看来这里的藏人并不安分，所以严加管制了。

早上从阿坝走的时候天一直在下雨，红原草原虽然辽阔，但是也没法停下来玩，在红原县吃过中饭，下午雨渐渐小了，路过一个瓦切塔林的景点，高师傅建议进去看看，门票不贵，就下车去了。佛塔是藏传佛教标志性的建筑，有用来藏经的，有用来塔葬法体或遗骸，瓦切塔林是为了纪念第十世班禅在此诵经祈福而建。阴沉的天幕下，壮观整齐的佛塔排列成林，漫山遍野的经幡扎成帐篷形围绕四周，走入其中，顿生静谧肃穆之感。这里有很多转经筒，在一个房间内有两个老人呢喃诵经，拨动一个巨大的转经筒。我们也陪着安静坐下，默默转了几分钟，虽然听不懂他们在念些什么，但是那氛围也显得十分虔诚。

瓦切塔林出来，看到天边的云层散开，露出了一丝蓝天，那正是唐克的方向，我们兴奋的赶到唐克乡，黄河从青海流到此处，与白河交汇后又转了180度，曲曲弯弯折回西北，形成九曲十八弯，天下闻名。附近有个山头，修好了栈道直通山顶，成为观景的绝佳位置。一边爬山一边拍照，每次转头回望黄河，都被震撼。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黄河九曲天边落、华岳三峰马上来”、“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古往今来众多吟诵黄河的诗句涌上心头，此情此景分外有感触，也不禁在心头胡诌了两首：“登高望黄河，平野尽沙洲，群山遮不住，九曲天际流”，又“万里黄河挂九天，静水深流自蜿蜒，劈开此间天地阔，恰如飞天丝带连”。

从山上下来的时候，看到很多摄影爱好者支起三脚架在等落日，的确落日下泛着金光的九曲黄河经常出现在摄影杂志上，我们没有再等，驱车前往若尔盖县打尖过夜。

第七天：若尔盖——花湖——扎尕那——郎木寺

~若尔盖(Ruoergai)~ 县城也属于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发现川北和青海的藏区在建筑上有很大区别，这里的郊外是形似碉楼的平顶土房子，县城的店铺都有图案精美的屋檐和统一的大红铺门。

这天也是一早就下雨，本想好好玩玩若尔盖草原的，这个在《中国国家地理》选美特辑排名第二美的草原，也只能在车里隔着玻璃看看。草原上牛羊成群，在蒙蒙雨雾中只大概看到一片片黑或者白，但依然可以感受若尔盖草原的辽阔。花湖也是草原的一部分，只是围成景点要买门票，门口的游人在雨中排起长长的队伍，再加上网上的告诫“不去后悔一阵子，去了后悔一辈子”，我们就理所当然的放弃了这里。

最后两天的行程一直不确定，此时司机建议去迭部的扎尕那，一直听说迭部是个很有感觉的地方，欣然同意。车子向东拐到去迭部的国道，两边的景物就与刚才大相庭径，不再是平缓辽阔的草原，而是陡俏硬朗的群山，夹着一条奔腾的白龙江，很像长江沿岸的峡谷地貌。

中午在迭部县城吃饭，饭后雨停了，就前往扎尕那，这里不是景区，不收门票，没有游人，只是一座座藏族村寨，散布在崇山峻岭间。远处的山顶云雾缭绕，近处的梯田麦苗青黄，房前屋后高高竖着晒青稞的架子，寂静的村落里绝无喧嚣，只听得偶尔的犬吠牛哞，又或者零星的黄毛垂髫，提醒着我们这世外桃源般的所在，是真实的存在。步行穿过一座村子，雨后被牛马踩过坑坑洼洼的路面并不好走，藏民的房子也相当简陋，比起草原上的游牧藏民，他们的生活要艰苦的多，但是那布满皱纹的脸上，沧桑中更多几分恬静和淡泊。

在~扎尕那(Zhagana)~ 逗留了很久，傍晚到达今晚的目的地郎木寺，这个号称东方小瑞士的小镇在川甘边界，一座小桥跨过白龙江的，界定了四川和甘肃。这里旅店很多，但是都已被预订，又幸亏高师傅出马，找到了住的地方，虽然偏了一点，但是窗外视野很好，可以看到回藏各色的房顶，可以看到日照红崖的绚丽。

郎木寺很热闹，镇上店铺很多，找了一家有点特色的饭馆，还喝上了一两青稞酒。饭后四个人找了个酒吧，听着邻座的歌声，聚众打牌，直到午夜过后才悻悻而回。

第八天：郎木寺——尕海湖——合作——临夏——兰州

这是集体活动的最后一天，而且晚上必须到达兰州，四百多公里的路程并不好走，所以会比较紧张，游玩起来，多少有点赶时间的意思。

郎木寺是个小镇，有两座寺庙，分别是甘肃境内的安多达仓郎木寺和四川境内的格尔底寺，相隔百余米，镇上还有一座清真寺，糊里糊涂的就都叫郎木寺。先去了安多达仓郎木寺，修缮的比较新，屋顶金碧辉煌，在一座大经殿前看到喇嘛们三三两两的赶来做早课，难得见他们如此行色匆匆。再往上据说有天葬台，是后来得知的，所以也没去看到，对于天葬，一直有着敬畏恐惧和好奇交杂的心理。还看到喇嘛们围着大殿顺时针的转，每走一圈在算盘样的东西上拨一颗珠子，肯定是用来记圈数。藏族人转山转湖、转经转庙，什么都不错过。

随后到格尔底寺，相对来说建筑就显得破旧一些，大殿的顶也退格成银色的。喇嘛已经围成一圈在摇头晃脑的诵经，不过都坐在大殿门口，自带了坐垫，年轻不专心的还不时偷瞄游客。这次游玩也路过白玉寺、合作寺和其他不知名但挺成气候的寺庙，只是没有进去。塔尔寺和拉卜楞寺因为行程关系没有安排，所以郎木寺是此行唯一参观的寺院，相对于以前去过的宏大而整齐的香格里拉松赞林寺，这里就显得颇为随意和简陋了。两座寺院的经殿都依山随意建在山坡上，僧舍错落其间，看不出布局。

格尔底寺后的山上有白龙江的发源地，我们没有上山去看，白龙江在这里只是条不足两米的小溪，在迭部已经成为十余米宽的急流，最后浩浩荡荡，汇入嘉陵江中。

离开郎木寺大概十一点左右，前行不久到尕海湖，其实我很想进去看看，这片甘南最大的淡水湖，在夏季花草丰美，水鸟云集，一直有很高的评价。不过老朱对此并没有什么兴趣，我也有点担心回程时间不够，只在外面远远的看了几眼，没有深入湖边体验水天一色的清丽。后来发现兰临高速已经通车，回到兰州时间绰绰有余，就更加懊恼，也算是这次旅行的一点小小遗憾吧。

到合作的时候路过米拉日巴佛阁，正好下来休息，这是全藏区唯一一座供奉藏传佛教各派宗师的高层佛阁，应该是久负盛名了。旁边是合作寺，规模不算很大，但大经堂、晒佛台，佛塔等一应俱全。

临夏属于回族自治州，在这里就着生蒜吃了最后一顿手抓羊肉和羊肉面片，想起几天前大家的第一顿饭也是这样的饭菜，真可谓有始有终。从临夏到兰州的高速已经开通，省了很多盘山路，一个多小时就到兰州，才下午六点。

在兰州住在早就预定好的如家甘南路店，算是市区的繁华地带，高师傅告别后匆匆赶回西宁接下一拨客人，我们四人问过当地人，去了正宁路小吃街吃晚饭。果然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在我去过的其他城市，很难看到这样集中的小吃街了。可能是因为舟车劳顿，那时候胃口不太好，就吃了点烤肉串烤鱼和烤羊蹄，可惜错过了羊杂汤等其他的美味。晚饭后散步回住处，集资的公费还剩点钱，一起相处了六天就要分别，多少有些唏嘘，索性就近去了家叫蓝莲花的酒吧，打牌摇骰子，一个个喝的面红耳赤昏昏欲睡才归去。

第九天：兰州——南京

今天是晚上的飞机回南京，小希和小宝都是上午的航班，所以一早就走了。我和老朱睡到自然醒，差不多就是吃饭时间了，出门打的去吃正宗的兰州牛肉面，我朋友推荐了马子禄，老朱被人推荐的是占国，出租车司机强烈建议萨达姆，最终找了比较近的占国牛肉面馆。各要了一碗面，加了牛肉和小菜，红红辣油，味道还算不错。

饭后去了甘肃省博物馆，甘肃省博物馆号称有文物和资料十万多件，展厅分古生物化石展、甘肃彩陶展、丝绸之路文明展、佛教文化展和革命史记展等，面积不算大，但是展品很有甘肃地方特色，譬如黄河剑齿象化石、人头形器口彩陶瓶、马踏飞燕铜像，都是颇有知名度的藏品。但凡文明发达人丁兴旺的地方，文物的年代都不太可能久远，改朝换代洪水泛滥加上盗墓猖獗，早就掘地三尺了，甘肃则保留了完好的古生物化石，以及大地湾文化、仰韶文化等时期早期先民留下的艺术精品。丝绸之路的贯穿，又将佛教文化和当时东西方文明的精粹留在这里了。到了近代，红军长征路过甘肃，多路主力在此会师，在中国革命史上也是可以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顺带提一下的是，铜奔马的姿态居然是同手同脚的，和一般的马儿奔跑不同，竟也十分协调。据说正在竞争世界旅游的标识，祝它成功！在博物馆买了一个彩陶的复制品和一份丝绢藏区地图，作为纪念。

博物馆出来还有点时间，去了号称“天下黄河第一桥”的黄河中山铁桥，形似上海外白渡桥，建于清宣统年间，是与德国人合作，至今百余年，经历了战争和风雨的洗礼，依然稳固如初。不能多想，再想就想到了最近频频垮塌的钱江三桥、福州武夷山大桥之类。发了条黄河铁桥的微薄，勾起一位离乡多时的兰州友人的回忆，让她唏嘘了一番。在桥上走了一个来回，九天前第一个游玩之处是黄河，九天后最后一处也是黄河，我的旅途沿着黄河兜兜转转，到此结束。

和老朱吃过最后一顿晚饭，坐大巴赶往机场，一直很担心航班会延误的离谱，幸好只晚点了半个小时。在西安经停后换过一拨乘客，于次日凌晨一点多降落南京，全程终！

最后小小的总结一下。一次成功的自助包车旅行，大概需要三个要素：一条惊艳的路线，一堆靠谱的同伴和一个厚道的司机，很幸运这次都具备了。一路的景色自不必说，三个同伴，老朱已有五六年驴龄，上过珠峰大本营，本身也从事户外用品工作，颇有经验；小宝年龄虽小，却去过很多地方，这次也是主力召集；小希是第一次出游，但是体力甚好，雄心勃勃的想要环游世界。我出发前也没做太深入的功课，只是随意抄了条路线，大多数日子的食宿都没有安排，好在大家都不挑三拣四，随遇而安，对账目也不斤斤计较。

不过话说回来，除了在年保玉则那晚住的是简陋的玻璃房，其他地方也天天有澡洗，吃的不是川菜就是清真羊肉，基本也没有怎么亏待自己，带着的几包泡面最后都扔在了兰州宾馆里。

司机高师傅要重点推荐一下，因为之前在磨坊上看到了关于包车司机的负面新闻，总之鸡毛的司机会给旅途带来种种不快。他是小宝联系到的，西宁汉族人，非常厚道实在，和我们一路也很融洽，硬朗西部汉子的外形和羞涩的性格也让两个小姑娘时不时的花痴。还没见面就在电话里问是否会有高原反应，为此带好了氧气袋；在年宝玉则的时候担心我们走失，自费请向导进来搜寻；额外多开一百多公里自愿带我们去美丽的迭部；一路上抽烟总会避开我们，开车求稳从不野蛮超车，睡觉基本不打呼噜（这个其实也挺重要），诸此等等，颇为满意。车子是桑塔纳3000，后排十分宽敞，翘个二郎腿都没问题。高师傅电话13897280681，去西宁的朋友要包车可以和他联系。

最后列一些数字：全程从西宁到兰州，约2400公里，9天总共花了不到5000元，其中包括600多的去程火车票和1400多的回家机票。四个人包车共4300，人均1100，旅途吃住花费及景点门票大概1700多块。门票大景点大概五六十，小景点二三十，所占比重不大，吃住不节约，经常剩不少饭菜。自以为是不腐败、不自虐，以上仅供后来者参考。

往事不可追也，可忆之；重行尤可期许，待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