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应志刚
~安昌古镇(Anchang Ancient Town)~ 以腊肠闻名。
到古镇的时候,天不算冷,还在暮秋,处处挂满了腊肠。
腊肠,顾名思义是腊月制作的香肠。未到腊月,这安昌古镇的腊肠,油腻的让人不太安心。
我住在老安昌客栈,老板娘很是爽利,听说我第一趟来,特意安顿在临河的一间房,可以看老柳树下停歇的乌篷船,一侧的河洞圆圆的,到了晚间灯光亮起,恰似一轮圆月。
老板娘指定我去某某家饭店吃饭,起始以为是她为亲戚招揽生意,去了后发觉,这古镇也就这家饭店生意最火爆。
点了几个菜,饭店的老板娘一个劲地嘟囔,“够了,你哪里吃得完!”
却又不厌其烦推销她家自酿的黄酒。
菜里面有着柴火灶的味道,酒自然也够醇厚。坐了一个多小时,客人一拨拨的来,老板娘跑进跑出,却没有催促我离开的样子。
果然,菜没有吃完,酒却要了两大碗,喝的有些微醺,看着对岸偶尔经过的曼妙女子,小心思跟着河水一起泛着波澜。
第二天清早,去河岸的一户小吃店吃早饭,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独自一人在忙活。
要了一碗馄饨,满满一海碗的小馄饨,撒了葱花,汤里浮着油星子,是猪油的味道。
这馄饨很似小时候放晚学时,在街上馄饨摊吃的口味,不过那时没现在这般的阔气,只肯花一元钱,一碗也就十来个的样子。
我估摸着这一碗馄饨最少也要收个十元钱,结账时,老太太说五元钱,我一度误解是方言理解偏差的缘故,最后故意递上十元她找了我五元,这才相信,安昌古镇的这碗馄饨实在是良心价。
就着晨曦慢慢吃下,浑身顿觉汗气蒸腾,若不是这河上同样蒸腾着水汽,远远望来,怕列位看官误会我正好练了气功。
现在的辰光是早晨6点,古镇的人醒来的早,依河的人家大都开着店铺,忙着拆卸排门,布置生意。
照例家家户户都有腊肠、酱鸭之类,每天都要拿出来晾。
廊棚临河的柱子拉着晾绳,男人忙着从屋里搬出来,女人忙着一个个、一串串地往上挂。
古镇的空气中,于是飘满了酱与油脂混合的味道。
河埠头没有空歇的时候,女人们蹲在条石板上洗洗涮涮,大概起得早的缘故,女人们没有太多的力气说笑,遇到别家的女人也来浆洗,相互对视一下,挪一挪身子腾出个位置来。
乌篷船不知从哪条河浜驶出来的,穿过桥洞驶入市河,那戴着乌毡帽的船夫像是躺在里面,滑稽的很。
别的地方是两只手划桨,这里偏偏一只脚用来掌管大桨,两只手又掌管一支小桨,莫名其妙想到手忙脚乱四字,由不得一阵傻笑。
乌篷船划破水面,正巧是太阳露出脑袋的一刻,船桨掀起的水花金光闪烁。
船夫似乎很乐意这样的营生,看见我拍照,很配合地摆出造型,手脚却不停,径直去往一处开阔水面集合。
后来和他们聊天,说其实每天的生意不多。古镇没有完全开发,来的游客不多,虽说一天等不到几单生意,但大家都是按照先来后到的秩序,从来不抢。
早起的古镇,游客不多,很容易识别,端着相机到处逮着人不管对方愿意不愿意,只管摁快门的,或是拿着手机自拍的,嗓门偏大哪里的口音都有。
古镇的居民,很少有大嗓门的,可能要留着气力应付一天的生计。
阳光打到古老的桥栏上,市河两侧的窄路,人渐渐多了起来。
三轮车、电瓶车在廊棚下穿梭。背着书包上学的小孩子,走在游客忍不住驻足自拍的桥头,任由桥下的流水泛着涟漪,阳光似碎裂的金箔,晃耀的刺眼,也只管走自己的路。
路过的店铺,主人都会随口问一句,“要不要腊肠?古镇特产!”
你不搭话,他们也不追着,继续着手头的忙活。
人们逆着光前行,在雾蒙蒙的光线中穿梭不歇。
一个做麦芽糖的老头,在美人靠上坐着,与老伙计过足了烟瘾,慢悠悠向店堂走去。
见我在拍照,又回头与我打招呼,“我这家店有名堂的,来我这里拍照的人很多。”
又从油腻腻的柜子里翻出几张照片,说是游客给他拍的。
“这里做糖的我最正宗”,为了表明自己的真功夫,老头指着一幅照片对我说,“人家拍照的专门从宁波给我送过来,还得过奖。”
他让我半小时后再来,因为忙了一早上,他还没顾得上喝一口茶。
古镇的入口,也有一家卖腊肠、酱鸭的店铺,老板跟我是本家。
先前来过的朋友硬拉了我去认亲。
却没有想象中的亲热,主人听我与他同姓,只是淡淡笑了笑,问我,“要不要带点腊肠回去?”
我本无意也无心认这门亲,摇了摇头。
他有些失望,脸上淡淡的,不再说话。
江南的古镇原本都是一样,我也并非是奔着古镇而来,不过是风旅中的一次暂歇。
遇见了就进来看看,看够了就回去,谈不上几分欢喜几分愁绪,和生活在这座古镇的人一样,这并非什么诗意。
毕竟都是每天面对柴米油盐的普通人,我可以奔跑在城市的风旋起满地梧桐叶的大街,同样可以安享市侩中的一份宁静,只要还有烟火气,到底还在人间。
所以,管他腊肠究竟是不是腊月才能做,活下去,才是智慧。
应志刚——媒体人 · 文旅作家
同程旅行家、乐途灵感旅行家、驴妈妈旅行达人、途牛大玩家、中国国家地理网专栏作者,已出版《最高使命》、《突然有了乡愁》、《散落一地的温柔》等。商业合作,旅行体验、推介请添加微信:yingzhigang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