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喀什的最后一天，去逛逛念想已久的喀什噶尔老城，西汉时称疏勒城。古城位于克孜勒河与吐曼河交界的高埠之上，穿过一条条交错的维吾尔居民土巷，东南端黄土高崖上有一条叫阔孜其亚贝希巷，维语意为“高崖上的土陶”。

高崖距地面高三十多米，居高临下，空气清新，可免受洪水，暴雨灾害，千百年以来，维吾尔先民就在此定居，在修房中就地取土和泥。在高崖土层中有一种维吾尔人叫“色格孜”的土质，细腻粘稠，是制作土陶器的绝好材料，于是土崖上出现了第一个土陶作坊。

土陶品种有 ：碗 、碟 、盘、壶、罐等，早年制作出来主要以少数民族日常生活所用，尤其是水壶最为常见，它是民族群众洗手用的物品，称“阿不都壶”，形状大小、高低、扁圆各异，最有意思。

土陶历史上鼎盛时期，高台上有一百多家土陶作坊，维吾尔人叫“土陶崖”。随着历史的进展，经济的发展，土陶的使用率渐渐淡出生活，现在高台上仅现存古老土陶作坊不足三十家，从事土陶制作的师徒从最多的五、六百人，现在剩下几十人。阔孜其亚贝希巷第六代土陶艺人吐尔逊·祖农，坚守着喀什土陶传统的手艺，它家的小院是他爷爷的爷爷留下的，一半是作坊一半是家。

作坊是一个低矮的土房，主要工作在楼上仅一人高的小阁楼，开了两个小窗，四周摆满了吐尔逊卡日·祖农的成品和半成品。

吐尔逊·祖农戴着小花帽，黑头发，高耸的鼻梁，深邃的眼睛，动作娴熟利索。制作土陶要先将“色格孜”土加水浆泡，经踩、揉、和，反复用力揉捏，使泥土有黏性和强度，搅拌均匀后再放在自制的木制轴盘上。

双脚下方伸到下一层，是一个木制的脚踏旋转坯盘，脚要不停的踩，上面的坯盘才不停的转，双手和着转动的陶泥根据需要作出不同的土陶造型。

喀什人土陶制作没有任何图纸或者模坯原型，完全靠想象、手感、经验和这双灵巧充满智慧的手，这双手是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图腾。

当制作进展顺利，吐尔逊·祖农偶尔会露出会心的笑容。

土陶上需要的花纹图案，也是在脚踏旋转坯盘的转动中一气呵成，一方面要控制转盘的速度，一方面心中日积月累的腹稿，顺手拈来。

每当做好一个陶坯，他都要端详一会，他说：“我的土陶必须是古朴的，没有现代化的加工，我的爸爸，爷爷、爷爷的爷爷都这么做的，保持了以前土陶最初的形态、最自然的色彩。”

一件满意的作品，吐尔逊·祖农总是细心地摆放，像在研究一件艺术品，或者借着天窗的光线仔细琢磨的制作的心得。

这个天窗的顶上是一个屋顶平台，当坯子成型后，将其升到屋顶上晾干，晾干后的土陶即可上彩釉，最后放入窑内用草木烧窑成型。

用于给土陶彩绘、上釉的颜色及加工方法也是祖传配方，釉色颜料是从戈壁滩或山上采集的各色石头粉碎、石碾研磨而成，经过十余道工序加工后，土坯最终成为一件精美的彩釉陶器或艺术品。

土陶制品与维吾尔族人民传统的生活习俗紧密相连，生活中一日三餐不能分离的泥巴碗，和面盛饭放食物的陶盆，洗浴用的土陶脸盆，洗手用的陶壶，盛水的陶缸，洗衣用的陶洗衣盆、挑水用的土陶水桶，夜晚用的各式土陶油灯、烛台，甚至宗教活动前洗手净身都用土陶。

由于土陶完全靠手工制作，流程时间长，劳动强度大，传承的后代越来越少，这是吐尔逊·祖农的担忧。我们在他的成品铺里挑选了几件带回去，感觉传统离我们很远，又很近。

　　作者：南麂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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