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百多年前的的明代万历年，僰人消失了。

“僰（bo）人”是先秦时期就在中国西南居住的一个古老民族。这个民族非常彪悍，能征惯战，又不受驯服，曾在四川宜宾自建“僰侯国”，称霸一方，不仅不服天朝管，还经常找事骚扰天朝，历朝历代都与朝廷争斗。

到明代这种矛盾加剧，同朝廷多次战争后也终于惹怒了天朝，万历年间出重兵围剿僰人。这次官兵杀红了眼，见僰人就杀，见房屋就点火，不仅灭了他们的“国”，还要杀绝他们的人，自此僰人消失在世人的视线里。不知是杀绝了还是逃往天边去了，总之不再有僰人了。

2016年5月我应云南省丘北县白族姑娘王帮旭邀请去她的家乡~普者黑(Puzhehei)~游玩，下车她就问我：“这里有个僰人村寨，要不要去？”

当然要去，僰人不是在明代就消失了吗？怎么这里冒出来？

我对僰人的记忆只有那些悬崖峭壁上放置的悬棺，这些年来一直考验着学者与游客的智商，它们到底是怎么弄上去的？

在当地朋友的带领下我们驱车来到丘北县舍得乡白泥塘村。这里离县城很远，连绵不断的山峦，还有非常贫瘠的土地，一路的颠簸，看到的是越来越明显的贫困。

僰人，四百年前，你们隐姓埋名，躲到这里来了？

我问乡干部僰人的民族是怎么划分的？这里还有多少僰人？

他们告诉我，丘北县现在六个乡有僰人，纯僰人村寨十九个，现在把他们划归了彝族。但很多僰人自称是“僰族”，他们说自己的祖上是为了躲避战乱“渡江”而来，他们不是彝族。

难道他们就是当年追杀殆尽的四川宜宾“僰侯国”的后裔吗？史学界目前仍然有争议，因为没有史料、没有佐证他们是或者不是真正的僰人。

在四百年前被围剿时幸存的僰人不得不丢弃了所有的身份证明，暴漏了就会被处死。

那时他们不仅仅是背井离乡，还要抛弃所有民族符号，甚至姓氏和名字。跑得越远、越没有人烟、越荒凉贫瘠越安全。

走在乡间土路，首先看到几个放牧的妇女，这里家家养些牛羊。

陪同人告诉我们这里的牛羊品质非常好，都是自然放养，食用的都是山间草与树叶，可惜这里山上过于贫瘠，可食用的草与树都太少了，每家养的牛羊有数。

往村里走，看见的土地更加触目惊心，完全是在石头间的缝隙中种上玉米，是在与石头争生命。这里称不上是“土地”或“耕地”啊，因为无法“耕”啊，而土又太少了，都是山石啊。

看到这里的地貌，再想到僰人的命运，瞬间泪奔。

村口走来一个背柴的老奶奶，七十六岁了，一担柴有六十多斤，她是从很远的地方背回来的。看我拍照就停下来，要我去她家，这是一个非常勤劳而又善良好客的民族，后来遇到的所有村民都同我们打招呼，要我们去他家“坐坐”。

走进村里，看到都是老年人在养牛羊、种地、带小孩，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

这里除了土地贫瘠，还干旱少雨，甚至人平时吃水都受影响，家家有一、两处蓄水池，平时饮用都靠它们。

而牲畜不得不饮用脏水了。

走进村民赵兰珍家，看不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其实这里家家都是一样的，以一个词“家徒四壁”比喻非常恰当。

但赵兰珍有一双巧手，她缝制的僰人服饰入选了“云南民族传统服饰展演”，她给我们展示传统的僰人服饰。

僰人的服饰很特别，不仅仅是完全的手工缝制以及刺绣，一套衣服还要分成好几块穿戴，穿戴很复杂。

除了衣服，僰人还很讲究头饰，平时可能很少看到穿完整服饰的僰人，但很多老年人依然喜欢戴着“鸡冠帽”。

“鸡冠帽”也叫“冲天帽”，是最具有僰人代表性的服饰与符号，帽子完全是五彩缤纷，用彩珠和贝壳相衬，并配以银饰器、骨饰物等，往往是传承下来的老物件。

赵兰珍说现在会做传统服装的人特别少了，年轻人基本不会，用不了多久就会失传了。

村子处在大山里，非常封闭，他们本身也觉得自己太落后了，不愿意在外人面前穿民族服装，认为“太落后”，有点害羞。

但他们对现代生活很向往，对外面的人很羡慕，但要走出大山、走出贫穷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夕阳西下，村民们同他们饲养的牛羊一起归来，岁月与生活就这样周而复始的进行着，虽然生活艰辛，但最纯真的微笑依然挂在脸上。

四百年前僰人走过最艰难的岁月，走到今天或许只是历史的一个瞬间，“祖先在崖子上，主公在崖洞中，老人在供桌上，朋友在酒桌上”。这首僰人古老的民歌既是岁月与历史的描述，也是他们人生中的最朴实的态度。

一个女子坐在房前静静的缝制衣服，她的身后是古老与沧桑身影，希望正在她的手中一针一线的展开，她心中有自己的画卷。

四百年过去了，这个命运多舛的民族依然顽强的生存着。我们有理由希望，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僰人，祝福你们！

【作者】：书影；微信：shuying-916 ；QQ：1154429719【微信公众号：sy916-】

此篇为《2016年滇行记》系列文章之十一。2016年4-5月作者游走云南西双版纳、普洱、临沧、保山、文山、大理、丽江等地区，历时42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