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小简J 2016-01-15 15:03:30

龙脊上的毕业旅行——一个摄影者的鳌太穿越(2)

是否下撤?


第二天到了中午的时候,我不仅裤子全湿透了,连鞋子和袜子也全都湿透了,我感觉到自己的脚已经浸泡在水中。因为风太大,不断地刮开我的雨披,以至于我挂在背包外的睡袋也湿了。这是一个要命的问题。这样我能熬过这个晚上吗?
我不停地发抖。
之前做过的功课告诉我,第二天第三天都有下撤的路。我不禁动了下撤的念头。
我一边前行,一边在心里反复地权衡利弊,做着思想斗争。如果继续前行,一定会面临失温危险,而天气没有好转的迹象。但就这样下撤吗?我还没有挑战过鳌太最艰难的“九重石海九重天”,我还没有看到水窝子营地正灿烂绽放的高山杜鹃花,我甚至都还没有踏足太白山的领域,就这样下撤,实在心有不甘啊。让那些祝愿我顺利归来的朋友接受我一个不怎么顺利的归来的结果?
正当我犹豫着前行的途中,又翻了一片小石海。我赶上前方一个走过鳌太的老驴,我问她,下撤点在哪儿?她问我:你哪里不舒服?
“我浑身湿透了”
“这天气,谁都湿透了”
“不是啊,我睡袋也湿了”
“可是下撤点已经走过去不少了”
“......”
原来我已经错过了下撤点。
鳌太的路,路迹还有,除了石海上没有路。可是下撤的路,路迹很不明显,我一路上都没发觉哪里有下撤的路。
但我心里却突然畅快了。不用再纠结了,上天已经帮我做了选择,不下撤!
更让我重拾信心的是,她说了这天气谁都湿透了。那么,我也只是比她多 湿一个睡袋而已啊。这一个问题怎么解决,晚上再说好了。
于是,继续迈开步子。


龙脊上的毕业旅行——一个摄影者的鳌太穿越(2)-太白山


走到下午大概两点多,雨竟然停了,虽然风还是不小。天边突然些许微亮,应该是太阳在 云层之后的挣扎。这时候遇上了阿紫姐姐,可惜我当时相机已经出了毛病,拍什么都是完全模糊,所以没给阿紫姐姐拍张照。
在远处山峰甩开云雾露面时,阿紫姐姐说给我拍照。随后打量我全身,对我略作批评后,问我有多余的裤子吗。我讲没有。
阿紫又说:虽然这天气,多好的衣裤也都会湿,但是我这种速干裤一会就可以干了,你却还是湿的。
我苦笑,她说的知识我并不是不知道。
随后她让我晚上去找她,她给我炉头锅子煮东西,并且用来烤干睡袋衣物等。如果我冷,她还能给我抓绒衣裤。


龙脊上的毕业旅行——一个摄影者的鳌太穿越(2)-太白山

下到水窝子营地前,翻过一片石海与针叶林的混交地带。此刻雾再次起来了,小雨点也开始打下来,还好的是,这时候风不大了


龙脊上的毕业旅行——一个摄影者的鳌太穿越(2)-太白山

到达水窝子营地。石海之间散落着高山杜鹃花丛。明明是很漂亮的景象,可那时身心虚弱,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认真拍摄,只有匆忙按了两张快门而已。

在小雨中,我先一屁股坐在了一个向导的帐篷里,把脚放在帐篷外(裤子鞋子沾着湿泥),我喝着王大哥给我的热水,都不想动手去搭帐篷。
休息片刻后,搭上自己的帐篷,旁边的人又开始数落我的帐篷,说它太老式了,已经淘汰了的。
这时候落大哥过来,倒没怎么批评我,问我是不是没带一些东西。他是很慷慨,说煮好稀饭面条叫我来吃饭。我赶紧说:你东西够不够啊,我这里也带了挂面和紫菜汤什么的,你要是不够的话,拿我的好了。(我想传达出我上山只想到借别人的炉头和锅子,没想过蹭吃的,这样一个讯息)
他却只问我,你带碗了吗?
我赶紧说带了。可是其实我没有带碗。我也不好意思问人借碗,只好打开自己一罐八宝粥,一下倒光,用八宝粥的铁罐做碗。
在吃喝时,他从包里掏出小半只烤鸭来,他说,你快吃啊,不吃完的话,我明天还得背着。我知道他的好意,很感激,又有点受宠若惊。
再晚一点,王大哥来找我:你一个人睡不行,我来你帐篷里睡,两个人挤一挤能暖一点。
王大哥来到我帐篷里后,带来了他的炉子,我生火烤裤子和鞋垫。我两个睡袋,其中一个完全湿透,丢在了路上,另外一个只是湿了一点,炉子虽然不大,但应该能烤干。
然而烤到半夜,他们还是不怎么干,烤火的时候,都能看到水蒸气化作雾气从衣裤上飘走。衣物和睡袋被烤得发烫,你摸起来感觉干了不少,但等它们凉了之后,摸起来还是很湿。我实在不能弄到太晚,明天还要赶路,要保证睡眠的时间。我只好在睡袋还未干透的时候,穿上带上山的所有衣服裹到睡袋里,蜷缩起来睡去。而王大哥已经打呼噜好一段时间了。


丢弃帐篷


龙脊上的毕业旅行——一个摄影者的鳌太穿越(2)-太白山

第三天早上,仍然下着雨,天气没有好转。

一大早起来,王大哥就惊呼,哎呦,你这帐篷怎么漏水啊,我都睡在水里了。
我一看,王大哥拿开他的防潮垫之后,底下果然有一滩水洼。我伸手摸摸帐篷壁,也是湿漉漉的。
但我其实睡得还好,并没感觉很冷,王大哥笑说:你还不冷呢,我半夜醒来看你头都缩到睡袋里面了。
雨势稍小,我准备出发,这时年约30的文哥冲我走来,让我把我的帐篷丢掉,我晚上睡他的帐篷就可以了。他把帐篷分开,我背内外帐,他背帐杆地钉。
我其实是不想丢帐篷的。但也有别人劝说,于是我接受了文哥的建议。最后把自己的帐篷留在了鳌山。(大家放心,据说当地的山地向导和救援队会定期上山清理垃圾的)
上图是阿紫姐姐给我和我的帐篷留下的合影。


我救人啦!


龙脊上的毕业旅行——一个摄影者的鳌太穿越(2)-太白山

这是一张极沉重的照片。盛传很难的螯太其实已经容易很多,许多路段已经路迹明显,石海之上也出现了一些当地向导或户外团队画出的路标,有水源的露营地也都变得明显许多。可这些都是以曾有驴友付出生命代价为前提的。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但后人并不知道这个简陋的纪念牌是谁在这里留下生命。


龙脊上的毕业旅行——一个摄影者的鳌太穿越(2)-太白山

第三天要翻越梁一、梁二、梁三,图中记得应该是梁一的某个路段。此段颇危险,风太大,要是站不稳倒下去,估计就坠下悬崖去见见马克思了。


龙脊上的毕业旅行——一个摄影者的鳌太穿越(2)-太白山

这是梁二上的冷杉林,很漂亮的森林,可惜因为天气,没拍到什么。


龙脊上的毕业旅行——一个摄影者的鳌太穿越(2)-太白山

看呐,我穿着校服的运动裤上山,裤子湿透了整整三天,沾满了水和泥土,裤腿变得越来越重,我低廉的防水透气鞋,也湿透了了两天。其实想想就明白了,多么好的防水鞋,被这样湿透的裤子罩住了,也都是会湿的。


龙脊上的毕业旅行——一个摄影者的鳌太穿越(2)-太白山

这就是我救人的场景了。图中的红色雨衣其实是一个61年生的大爷。是我在山中所遇年龄最大的人。当时他摔倒在图中的石头缝中被卡主,而出不来。浑身湿透的我那时已吹了不少凉风而打着寒颤。听到他的呼救,纵然我的状态也并不好,但前后方均无人,只有我来救他了。当废了较大的力气快要拉他出来时,他却先松了力。随后改成我从后面推他,才帮他脱离石缝。花了不少力气的我,原本状态不佳反而精神起来,陪他歇息片刻后就又能加快步伐了(虽然好状态没有持续多久)。

山中最年幼的人救了最年长者。似乎我每次出行与路上的人结伴,我都是其中年龄最小的,尤其这次,除我之外最小的比我还大9岁。也不知道这个总是年龄最小的记录还能维持到哪一次行程。希望它久一点被打破。


站在南方看北方的云海


临近傍晚,一段极其漫长的林中下坡路。下坡路本就极其磨损身体(主要是膝盖),我恰巧这天忘戴护膝,下坡变得慢下来。加上林中石块、泥潭、突出地面的交错树根的阻挠,我到达宿营地的时候,可谓精疲力竭,而且鞋子的鞋帮后部把我的双脚后部都磨破出血了。
当我支好帐篷后,忽然云雾转瞬飘散,身后如有亮光。天呐,美景。


龙脊上的毕业旅行——一个摄影者的鳌太穿越(2)-太白山

一道浅色晚霞横挂在云海之上。阿紫姐姐和随缘哥已在山前开始狂拍。

几天来第一个晚霞,我顾不上自己冷不冷了。脱去湿裤子和湿鞋子,我光着脚踩在湿漉漉的草地上,提起单反奔向北侧的山崖前。
这个宿营地可非一般。这是一个标准马鞍形的垭口,营地左侧就是鳌山领域,而右侧山峰就都是太白山地界了。而面前是中国的北方,后退几步就到了中国的南方。
这是一个奇妙的位置。


龙脊上的毕业旅行——一个摄影者的鳌太穿越(2)-太白山

这雨后云海,是几天中的重头戏。流云浮动飘渺。所有本平常的山头都成了仙山。


龙脊上的毕业旅行——一个摄影者的鳌太穿越(2)-太白山

龙脊上的毕业旅行——一个摄影者的鳌太穿越(2)-太白山

龙脊上的毕业旅行——一个摄影者的鳌太穿越(2)-太白山

脚下野花盛开,花海与云海相互辉映。


龙脊上的毕业旅行——一个摄影者的鳌太穿越(2)-太白山

螯太的天气多变是早有耳闻,能在螯太每天都遇到好天气那是可以去摸彩票的。但为何天气多变,之前却没想过,其实细细思索,便能明白。

秦岭是中国南方北方的分界线。而螯太就走在这分界线的最高点。南方的气候与北方的气候就在这高线上争夺,自然造就许多极端天气。
就说这云海,就是人站在南方,看到的北方的风景。


篝火与荤段子


拍照时,当地的山地向导忙着砍树取柴,准备生火,我自告奋勇去取柴,树干树枝,扛在肩头,明明都还湿的。这能生火吗?


向导从小在山中长大,有些常人没有的本事,比如用湿木生火。
从图中,可以看见向导身后身旁堆满了树干树枝。


龙脊上的毕业旅行——一个摄影者的鳌太穿越(2)-太白山

这就是向导生火用的气罐,气炉埋在树枝之中。

气罐是完全不能降解的。山上营地都有一些散落的气罐,应该为历年驴友所留。基本上看到一堆气罐,就知道这个地方可以作为营地了。
向导说他有时上山会多带几个气罐,在一些宿营处藏好,方便下次上山时就不必携带气罐了。


龙脊上的毕业旅行——一个摄影者的鳌太穿越(2)-太白山

篝火很快燃起来。所有人都围起篝火来,取暖、烤衣服、裤子、袜子、鞋垫、鞋子等等等等。

篝火烧到很晚,大概到十点多才熄灭。
我七点多钟用云大哥借我的气炉锅具,把自己背了三天的挂面和紫菜汤混在一起煮了,然后端着锅跑到篝火边去吃。正当我端着锅边吃边烤自己的时候,闻到一些异味,哎,两边坐着的人,一个烤着臭袜子,一个烤着臭鞋垫。甚至对面还有人在烤内裤!我却吃得很香,毕竟在山上,一锅混着紫菜汤的热面条也算是极品美味了。
我烤着火,面对篝火的一面,热的发烫,背对篝火的一面迎着冷风,还觉得冷得很。一个身体,却冰火两重天。
不一会儿,对面一个兄台拔出了两根香肠,插在火堆旁烤起来。
借我帐篷的文哥,还去营地附近设置了陷阱捕捉野鸡,天黑以后,果然听到有鸡叫。他想去拿时。却有人说,这营地曾经有人失踪过,在雾天里沿着去水源取水的小路走了两步,就再也没回来,猜测会是被大型动物袭击了。说得文哥都不敢去取被捕的野鸡了。
随后大家就开始聊起秦岭的传说和野生动物,却越聊越偏。虽然也有女驴在,但男性毕竟居多,男人们在一块儿,总是要聊女人的。最后竟是好几个人都讲起来黄色笑话。
大家也纷纷设想明天天晴之后的各种好处,目前所有的问题,明天天一晴就都会迎仍而解。女驴也开始说,明天要抹防晒霜喽。
我却忍不住担忧起来,我已经见识到螯太天气的厉害。我小心问了一句:你们为什么那么确定明天会是晴天呢?
一人回答:因为有晚霞了啊。
虽说古人说“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可是螯太这地方,古人的经验会有效吗?


最后一场狂风暴雨


龙脊上的毕业旅行——一个摄影者的鳌太穿越(2)-太白山

文哥给我的新式帐篷和我的传统帐篷相比,内外帐分割开来,有一定距离,防水性比我的帐篷要好很多。但防风性却要差些。

我本以为文哥是想和我混帐,结果却没有和我睡到一起,而是和他的朋友一起睡去了。
半夜里冷空气从左侧缓缓灌进来。我还是穿上所有衣物裹在睡袋里,却还是冻醒。
凌晨两点多,风声敲打着帐篷,声响让我难以再次入眠。渐渐地竟然有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坏了,果然又下雨了。但还好是小雨。
我翻开背包,拿出能用的东西,全塞在漏风的帐篷左侧。像防雨罩、水壶、压缩饼干、锅子,全堆起来想挡住漏风口。但,还是冷。我摸摸内帐的纱网,湿漉漉的,挂着露珠。我能做的就这些了,还有好几个小时才天亮,我必须接着睡。
可是三点半时。我被巨大声响吵醒,此后再也没有睡着。简直是超级大雨啊。我躲在帐篷里,无法看见外面是多大的雨,但从雨点打击帐篷的声音判断,很可能是几天来最大的雨。一场要命的雨。
同时,还有大风。帐篷起先只是外帐鼓起贴紧地晃动,到最后,外帐和帐篷顶不断被风吹得能压到我的头顶。而用来挡风放置的所有东西都七零八落,用来压住帐篷外帐的石头都塌了。
我坐着蜷缩起来,但双脚、膝盖、手肘都凉了下来。我摸摸睡袋,是微湿的。我不能坐以待毙。
我又不断拉开内帐的拉链,把手伸出去调整漏风口的外帐和那些挡风的物品,试了好几次,都是治标不治本,而我的手因为不断伸到外面而冻得发红发僵硬。我想打开手机提供一些光亮,手机已经被冻得自动关机,毫无电量了。
然后外帐插入土中的地钉也在风雨中离开泥土,外帐随即随风飘摇,当我重新钉好地钉后,我开始胡思乱想。有些害怕。
我之前思考过一个问题,如果真的遇上生死攸关的时刻,我会率先想起谁呢?是父母,是朋友,是偶像,还是欠我两毛钱没还的张三?也许那天的时刻算不上,但我胡思乱想时,第一个想到的人居然是周迅!!!!万万想不到!!


龙脊上的毕业旅行——一个摄影者的鳌太穿越(2)-太白山

然而,运气还是有的,老天爷也许只想吓唬吓唬我。

大概将近六点时,雨渐渐小了。只是风却丝毫没小。
我感觉雨可能停了,或是不大了。我光着脚,快速跑出帐篷,去整理帐篷的漏风口。这图中就是我帐篷的漏风口,我用雨衣盖住漏风口,再用石头压住。我又多搬了几块大石头压住,压满,才放心地钻进帐篷里。
睡是不可能了,完全没休息好的我又躺下一段时间。

再过一段时间,天亮了,天空也在转瞬间就放了晴。
心情大好。但风不曾减小。


秦岭竟然还有雪山


龙脊上的毕业旅行——一个摄影者的鳌太穿越(2)-太白山

匆匆整理,因为风雨,早晨耽搁了时间,而今天的路程又比较多,我来不及烧水,去水源处灌了一些生水,就出发了。

看到松树,便想起一些人文上的故事。“寿比南山”,许多人以为是指海南的“南山”,其实不然。如果记得寿比南山下面是不老松三个字呢。海南哪有松树?其实南山说的就是秦岭。秦岭古时候在都城(关中平原)之南,所以称作南山。


龙脊上的毕业旅行——一个摄影者的鳌太穿越(2)-太白山本文其他部分:


龙脊上的毕业旅行——一个摄影者的鳌太穿越(1):
http://www.iqingyi.com/post/134115742382555136


龙脊上的毕业旅行——一个摄影者的鳌太穿越(3):
http://open.iqingyi.com/post/134129311002132484

相关旅行地

全部评论(0